张浅道:“你的意思是,那一部分可能消失了?所以怎么复原都不是原来的?”
陈舒漪面带思索,点头随即摇头,她轻声道:“不是,你要知道,世界中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,灵石中的灵气被我们吸收,那么就成了一块废石。”
“灵气到了我们体内,便成了灵力。”
“同样的,你想施展术法,也会消耗灵力,所以每个人能容纳的灵力有一个量,这个量是四象境开辟到何种地步决定。”
张浅恍然道:“所有的东西不能凭空消失,也不会凭空出现。”
“而一半的茶水被你吸收,里面也就没了茶香。”张浅恍然,但随即,他的脸色阴沉,如果枯骨修士没有找到他丢失的那一部分,那会去哪?
潜龙江上有何物吞噬那一部分?导致枯骨修士都不能为他寻来?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三个字,潜龙江,如果他想要补全身躯,恐怕潜龙江才是答案。
陈舒漪点头道:“修士身死,一身精华便会重归天地,滋养万物,万物皆如此。天生万物以养人,人无一物以报天,说的便是这个。”
张浅牢记下,这句话可是蕴含天地至理。
随后,便是沉默,张浅看着换了一身宫服的陈舒漪,不知她继续待在此处想要干嘛。
“咳咳,你还记得与我的约定吗?”少女突如其来的话让他不知所措,他知道是指假扮道侣一事。
张浅黑着脸问道:“难不成道友到了需要我的时候?”
陈舒漪点了点头,她在玄城里不时被金家的年轻大人骚扰,便将此事暴露出来,现在金家正在陈家讨要说法,这可是两个大家族同意了的。
“无量天尊!我的小祖宗唉,你这不是害人吗?我这修为去了不被人一掌拍死?”张浅感觉头都要炸了,这么多事在身上,他想想都觉得可怕。
“这也是无可奈何,咱们两可是立下誓言的。”陈舒漪眨巴着水灵大眼,嘴角浮现一丝笑意。
一时间,张浅觉得自己没被枯骨修士救活就好了,他才发现,做人真累,活着更累。
但是想到两人签订了契约,立下了誓言,他就不得不面对此事。他叹息一口道:“我现在有个问题,你能解决我这条命豁出去了。”
陈舒漪闻言,眼眸亮了起来,她随即询问是何事,但是听到少年所言,她的眉头紧皱,眼睛看着对方,想要将他看透。
“此事匪夷所思,我也没见过。”陈舒漪想了半天,也不知此事如何解决,只能如实回答。
张浅提的要求很难,非常难,要帮他寻回自己一物,至于什么他不好说。而陈舒漪想了许久,只得推脱,此事陷入僵局,两人又沉默下来。
解决手段是有,例如巡天镜,它便能依靠气息找到某人,或者用观天仪,此乃监天司另外一物,虽不及巡天镜神妙,却也妙用无穷,可也不是她能接触。
想了许久,张浅摆了摆手问道:“怎么进入学宫?想来学宫中有解决办法,如果你不方便,我自己来。”
陈舒漪松了口气,便道:“学宫入学考核分三步,一步资质;一步根骨;一步实战。”
“修士参加,资质便是天赋,不达要求不予收取。根骨便是用法宝探查灵魂,如果是异族与夺舍之人不收,甚至会被当场击杀,事关万千生灵,不得不严查。”
“实战便是对战,同阶不论小境界擂台挑战。”
“非修士参加,资质便是考试,这些人也叫儒生,他们需要经过严厉的考核,才能进行下一步。根骨对他们来说很简单,上辈是否为官,也就是家族历史,犯过大错之人家族剔除,高官后代优先。”
“实战分两步,一是论战,给出题目,与当朝为官者议论;再是分划一块区域,让他代为执掌,在此期间,大小之事以他为主。通常是去中州外的地方实习。”
“一般只要到了实习,此事便稳了,所以全是做样,没有实际意义。”
陈舒漪说了一大堆,让张浅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万年皇朝的运行,每一个事所要的人力都是天文数字,且分儒生与修士。不知想到什么,他问道,如果意见不和,干架怎么办?
“儒生挑起,儒生需得用武力解决,实在不行,以宾客代之,便是供养的修士;修士挑起,当以文对之。”
张浅一愣,这规则挺好,好到没什么缺陷,可那些达官贵人真的会遵守吗?
陈舒漪似是看穿他所想:“皇朝为官,便是同僚,皇朝律法严禁对凡人出手,如果对同僚出手,查到便是死罪。”
“如果是用凡人呢?”文不一定有儒生强,找个儒生应对,自己轻松,别人受惠。
陈舒漪沉默,律法经过多次迭代,已经力求完善,不求最好,也不求有过。只是修士间往往以拳头论大小。
百官已经形成一种默契,除了皇主不能动,其他随便怎么玩,导致大量的儒生投奔强大修士麾下,尤其是镇守四方的道军,已然有了派系。少许儒生凭祖辈庇护,自成一派。
这也是为什么南荒景云城,本地道军不去,反而从定江城派,因为指挥不动,就算当朝皇主也是,没有足够利益,朝堂上的儒生非得参你一本。
肃清南荒十万大山也是如此,本地道军无法指挥,金家只能忍痛派自己养的道军。
皇朝看似繁盛,已然到了危机关头,如果不能满足割据日益膨胀的胃口,想来一场席卷五洲的大战在所难免。
好在三家皇族同气连枝,共同进退,这也有了陈舒漪婚配之事。但是,平静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,中州身为中央,需要海量资源去供养四方道军,用度乃是天文数字,少给不行,不给也不行。
四方宗门根本不管,只管在凡间收取优秀弟子,宣扬宗门的好处,最多有几个城被控制,也无伤大雅。原本钳制四方的十个宗门也尾大不掉,明面一套,背地一套。所以皇朝牢牢掌控学宫,这个一切晋升的开始,才让这种情况有所好转,不过积劳成疾,只是拖延。
想到这,陈舒漪愈发讨厌现在的一切,她只想自己独自修炼,不问世事。
张浅默然,这是他从未涉及的领域,那些弯弯绕绕对他来说简直头疼。更有无数人背后捅刀子,一旦失败,轻则受到责罚,重则丢掉官位。
对于学宫之行,他需要再考虑下。
正这样想着,却听陈舒漪道:“如果你想去,我可拟一封推书,免去考核,直接进入。”
特权,这就是特权带来的好处!张浅看着理所当然的陈舒漪,暗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融入这种特权,再想到陈舒漪所说,他一时间兴致缺缺。
张浅摇了摇头,他虽然胃不好,也没到吃软饭的地步,要是那些情敌知道,怕是自己在学宫中会鸡犬不宁。
“不用了,择日我便会去往学宫参加考核,对了,这考核应该是多久办一次吧。”张浅耷拉着眼皮,不想与陈舒漪有太多接触。
他与她,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陈舒漪闻言点头:“下次考核便在下月初,你还有些时间准备。”她随即离去,留下张浅一人思考。
少年抬头看天,心中萧索,了解的越深,脱身也越难。
他将此事同茯苓商议一番,茯苓闻言对他刮目相看,调笑说他有入仕之心,可这哪是什么入仕,不过是给陈舒漪擦屁股去了。
陈家的小公主有了道侣,这事可不是小事。
中州陈家,陈家主脸色阴沉看着归来不久的陈舒漪,他周身灵力涌动,陈舒漪毫不怀疑,自己只要说有了道侣父亲便会一掌打死她。
“我平时任由你胡来,考核一事也没再过问,不想你居然在外面乱来。”陈父看着不争气的女儿,满眼无奈。
“女儿是有苦衷的。”陈舒漪这次没有退缩,既然选择这条路,她也不能给张浅一个人担着。
“什么苦衷?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?我说过,你想修道没问题,可是要考虑家族呀!”陈父苦口婆心,想让女儿回头。
“修士被家族拖累,这还算修士吗?您卡在斩我多年,不曾想过原因吗?”陈舒漪丝毫不惧,直直回怼。
陈父大怒,一掌拍在茶案上,千年铁木所制的茶案应声粉碎,化为齑粉。灵力鼓荡,搅得大堂中一阵狂风呼啸。
所有陈家人都噤若寒蝉,纷纷朝别处望去,不敢插一句嘴。
陈父突然心累的收敛,心想自己的小棉袄是什么时候漏风的,还有是何人拐了去?
“那人是谁?”陈父轻声细语的问道,一改态度。
陈舒漪不语,并未回答。反而底下一族人不经意的小声道:“好像听说是什么散修,且修为低下。”
无言,大堂内众人更加紧张,这是在拱火,陈父一听,居然愣了半响,随后大笑道:“我可真是有个好女儿,不想山珍海味不如意,想着怎么去吃野菜。”
这句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,陈舒漪一时间也是涨红了脸,羞愤的低下头。她不禁想到要是张浅来学宫,她必须让他好好修炼,至于怎么修炼,那就是她的事了。
“野菜也就罢了,还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野菜,如果说硬是饿了,也得挑挑拣拣吧。”陈父不顾陈舒漪脸面一顿嘲讽,也是被气昏了头。
他知道这是陈舒漪的权宜之计,既可以让家族为了名声放弃此次联姻,又能让她背负骂名,从此之后不再担心修炼。
而他怎么都气不过,要么世家大族,再不济宗门弟子,怎么非得找个散修,还是个歪瓜裂枣!
想到这,陈父一字一句道:“且将他带来,我得好好照顾他。”
陈舒漪一听,小脸惨白,她可不敢。两人一旦露馅,都跑不掉。
“行了,此事我会再议,再选一人给金家一个交待,至于金家,你们两看着办。”陈父终究是家主,一句话让此事暂且搁置,也让下面的人心思活络起来。至于金家,自然不会因为此事难为陈家,要担心的,仅仅只有正主的两人。
陈舒漪松了口气,朝着陈父躬身跪拜,此等结果,已然最好,谁都知道陈父偏心,却不点破。陈舒漪脸色回归正常,接下来,便是金家年轻大人的报复了。
皇朝律法保护凡人,却不管制修士,加上她与张浅都是修士,这下难办了。他得赶紧通知张浅,让其做好应对。
出了门,陈舒漪只觉心中一块石头落下,她接下要做的,便是让张浅往死里修炼,炼不死便往死里炼。
远在景云城的张浅愁眉苦脸,只觉自己上了贼船,不想还是艘孤舟,两人虽然交情不多,好在一条船上,要是陈舒漪跳船,那他就惨了,此去真的就一去不回了。
不想陈舒漪带来消息,让他脸色更加铁青,这是真遇上祖宗了,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。金家,好说歹说也是当今皇朝之主,对方要是什么皇亲国戚,他得连夜跑路。
为了保险起见,他还是去问下茯苓,毕竟她消息灵通。
“咳咳,好姐姐在吗?”张浅壮着胆子进入会长的屋子。
“在呢,好弟弟干嘛?想姐姐了?”茯苓慵懒的声音传来,声若无形之手,在张浅身上走了一遭。他一个激灵,立即道:“有事询问。”
“好嘛,没事叫姐姐,有事姐姐叫。”茯苓屏退下人,让张浅进来。
张浅也不耽误,直接问道:“敢问金家是谁意与陈家陈舒漪联姻?”
茯苓白了他一眼,眼中风情流转,盯着张浅笑道:“嘻嘻,怎么,担心你的小情人了?”
“不不不,我担心自己的性命。”张浅擦了擦头上的汗,他很急,非常急,他只希望传送阵在他传送时出问题,掉落到一个未开发的世界,让他修炼个十年再回来。
“金灏,当今皇朝三太子,为人多谋,善逢迎之术,修为四象。”茯苓盯着张浅猪肝般的脸色,不由暗自发笑,自己勾搭别人不想有婚约,这下遭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