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到这里,他的意识就被拉回身体,再醒来,却见白初意神色焦急,泫然欲泣。他并未察觉识海内两个小东西的动作。
手中多出一把莫名的长剑,触之温润,入手冰凉。剑身几尺,剑身虚幻透明,宛如不存于世,张浅掂量了下,丝毫不觉重量。
便听白初意道:“虚灵剑,从我所得记忆中乃是圣子信物,统御全宗。”
张浅点点头,这玩意在他手里就是个摆设,不说幽冥宗已经消失,就算拿着也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,张浅将剑丢给白初意道:“你拿着吧,此物于我无用,修为不到,给我浪费。”
白初意慌忙接过,不知对方何意。
此时传承地已经大变样,不再漆黑一片,而是山清水秀,样子俨然与张浅灵体所见一致。不远处是堆积如山的灵石,白初意恍然,原来灵气是灵石散发。
而再远的地方便是大片的药田和各种炼器材料,甚至有许多外界从未看见的兽宠。张浅哑然,这里便是幽冥宗东山再起的根本,只要此地不落外人,等到有缘人,幽冥宗一样能重回世间。
而他,想起了正事问道:“道友,你当初为何来景云城刺杀我等?”
一句话让正在幻想的白初意回神,见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眸,她心中咯噔一下,知道要算账了。她支支吾吾,好半响才道:“那时我刚获得圣女之位,此前一直听闻幽冥宗多出杀手,便想着一试,然后就去了。”
白初意小心的抬头,凌厉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,她只好道:“任务乃是从通天阁接取,因为当时说此人有高手保护,需得精通暗杀之道的人才能接近。”
通天阁?这不是中州十个宗门之一吗?这个宗门被誉为最没诚信的宗门,你前脚在这获取一段情报或者任务,后脚便有人来截杀,这种东西也能信?
张浅神色古怪,没想到这小妮子不谙世事,被骗了去当出头鸟。
好了,这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,要是通天阁发布任务,这能找出来就有鬼了。张浅神色难看,他原本以为幽冥宗传人与赌石坊那边有接触,所以来杀自己,没想到居然是通天阁。
恐怕还是只能从景云城开始寻找了,血魂刀,这个一切事情的起因便是在景云城出世的。
想到这,他脚步加快,准备离开此处,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寻了很多炼丹材料带走,这可事关开脉晋升之事。
就在靠近石门准备出去时,一道声音响起:“道友且慢,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杀你吗?”白初意用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他,想要看出眼前这人的想法。
张浅停下,他没有回头,而是拿出三枚染血铜钱。
“这是你藏身的那位姑娘所有,她已经死了。”白初意神色一乱,但随即问道:“为何不报仇?”
张浅收起铜钱,大步走去,一边走一边笑。
“错不在你,再说了,仇人已死。哈哈哈,道友,后会有期。”张浅一步跨出,空间不断变换,出现在断魂渊边。
晓未生看着神清气爽的张浅,笑问道:“道友有何打算?”
少年盯着他,目光如一只蛰伏的野兽,最后淡然道:“自哪来回哪去,道友,幽冥山之事已完,莫不要再留我了。”
晓未生摇头,他道:“还需借你虚灵剑一用,事关断魂渊,必须要用此物。”
张浅听闻,直接离去,朝着黑土城大步流星。
远远的声音传来,让晓未生一愣:“拿剑找白道友,我已给她了。”
晓未生沉默,那剑可是个好东西,能直接攻击灵魂神识的,且威能强大。
他想了会,朝着后方等待的试炼者说道:“各位道友,且看这是什么?”一道亮光瞬间笼罩此处,幸存的人都忘记了晓未生这号人,只记得最后有个叫张浅获得了传承。
“道友,我为你挡了一劫,你也为我挡一劫,我们互不相欠。哈哈”笑声远去,晓未生去拿虚灵剑了。
张浅直到晚上才回到黑土城,然后回到了景云城,他以为幽冥宗之事已完,不想才刚刚开始。
中州得到消息后所有宗门都为之一震,当然,这不关弟子们的事。
数日后,正在享受会长特权的茯苓看见张浅来,她立马拖着傲人身躯,一把抱住了了少年,少年被两座山峰砸脸,差点就被憋死。
“等下,停,道友!你还想不想要神秘药液了?”张浅挣扎了一会,无奈挣不开,只好被迫享受。
茯苓一听,立马放开了他,笑眯眯道:“你看姐姐是那种人吗?当然是要先欢迎你呀!”但是灵动眼眸却一直盯着储物袋,一只手挽着少年的胳膊,生怕他跑了。
张浅无奈,只得找了个借口说道:“幽冥宗重回世间了,恐怕有大变故。”茯苓一愣,显然她的消息没那么快,不过不要紧,幽冥宗能比得上她这小弟带来的东西?
“茯苓大人,东境传来消息,还请您亲自过目。”一位侍女拿着一块传音石呈上,且让茯苓在意的是这消息看起来很急迫。
她挥手,拿着传音石听了起来,也不在乎张浅还在旁边,也正好让他这个当事人验证下。
不过,几句话后,茯苓神色怪异的看着张浅,像是看着一团发光的大药。她舔了舔嘴唇道:“好弟弟,你是幽冥宗圣子?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。”
嗯?怎么回事?我是圣子?不对啊,我都没接受那虚灵剑啊。不想茯苓一把抱了过来,她吐气如兰,在少年的耳边说道:“好弟弟,只要你将所得全都给我,我便不在景云城宣扬此事,你也不想你的身份暴露吧!”
张浅哪是六合修士的对手,几个储物袋全被她抢了去,就连裤衩子都差点不保。
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镇定,一边道:“好姐姐,你还不知道我吗?穷的响叮当,出门前的东西都是赊的。”
他趁茯苓不注意,一把抓过储物袋,恶狠狠道:“小妮子,不要太过分!小心那些东西不还了!”茯苓这个妖精则是掩嘴轻笑,笑的花枝乱颤。
“咯咯咯,那些东西值几个钱?再说了,徐会长让我好好照看你,就算你是什么幽冥圣子也没人能动你。”而少年听到此话,居然低头不语。
茯苓见张浅愣住,不由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没...谢谢你。”茯苓人老成精,哪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思,轻声道:“要不是你那神秘药液,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六合呢。”
“不要太过担心,此事应该是有人陷害于你。好好休息吧,对了,别忘了去上柱香,她应该也想见见你。”茯苓摇着柳腰离去,让他独自静静。
不久后,少年来到那个他曾居住过的庭院,院落里似是许久没人打扫,满地的落叶,庭院里那株大树屹立,为她遮风挡雨。
他来时,树还青绿,庭院内只有他一人,而现在,有位名何瑶的姑娘在此常伴古树。青灯绿瓦,直到很久之后。
他来到多出来的小土坡前,拿出一炷香插在长出新草的黄土上,又掏出准备的好酒,缓缓的倒在地上。
至此,他心中已经释怀,此前少年一直将阿瑶的死归结于自己,要不是心态崩溃,也不会做出夜闯横断山之事。
而现在,他只是感慨,一趟幽冥山下来,他居然心态变了这么多。
生者已矣,逝者如斯。
敬不堪的往日,敬糟糕的现在,敬迷茫的未来。
他如以前一样,靠着树为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,每一件都是修士都不常遇到的。他说了很久,直到天明。
过了几日,张浅在为冲击开脉十四层做准备,他明知不可为而为。他看着放满一个整个药鼎的各种材料,暗叹自己机智,不然这些东西怎么都凑不齐。
茯苓早已等待,她也对这种开脉法感兴趣,而且对张浅的身份越来越好奇。一套捣鼓下来,张浅进入药鼎中,他缓缓的闭上眼,感受身体的变化,可惜,没有任何改变,他只觉身体更加强壮,如果说他之前能跨越气血如牛,现在则能跨越气血如虎。
没错,陈舒漪给他的丹方就是如此霸道,全方位的淬炼身体,用最多的资源去节省修炼者的时间,难怪她能十五岁五曜修为。张浅这样想着,可体内的灵力运转还是受阻,如同遇到无形的墙。
他皱眉,便将此事放下,如果现在突破凝血,可能会直接进入气血如龙这个阶段,他知道境界太快不是好事,可别无他法,时间越来越少了。
他没发现的是,灵海内,一丝丝的紫金色血气汇聚,米粒大小般的紫金血充满令人心悸的波动,而且,左胸口,那被枯骨修士修复的地方,血气中的紫金血竟然沿着经脉逐渐打通那块区域。
只是这一切都不在张浅的观测内,他要去办更重要的事了。
没错,赌石,赌石这个东西他每每想起都觉得劳财伤命,可现在,他喜欢上这种赌的感觉。乐此不疲。
轻车熟路的带上面具,然后寻了几块看的顺眼的奇石,他当着众人面开了起来,然后,然后就打了水漂。以至于他在茯苓那欠的账越来越多。
不过少年也不灰心,隔几天去一次,可是麻烦并没有随着幽冥山陷落而结束,这一天,陈舒漪找了过来,她面色怪异,看着张浅。
少年正把玩着奇石,头也不抬,只听陈舒漪幽幽的声音传来,让他直接蹦了起来。
“幽冥圣子,这可是很好的传承呢。”
抬眼见陈舒漪带着揶揄,也不管当事人怎么想的,她徐徐道:“你知道此番下来,只有数十人回到宗门吗?”
张浅木然点头,那些人他见过,跟在晓未身边。
“那些人回到宗门就说是你设计的这一切,有的甚至扬言五洲出了一个大魔。且与你同名同姓,我想,事情不会这么巧吧?”
少年心中咯噔一下,暗道不妙,可脸上没有露怯,他淡然道:“世间同名之人海了去了,道友为何认为是我?”
陈舒漪歪了歪脑袋,她确实只听到其名,而那些人也未有留影石之类作证据,可三人成虎,十多个人说来说去,这件事便成了真。
少年心中顿时有了猜测,这恐怕是晓未生所做,还好他没有接受虚灵剑,不然这事便成定局,怎么都洗不清了。
张浅本想在这景云城清修,度过一段时间弄清自己身子身体上的缺陷后再做打算,可他冥思苦想都不得解,为何大修修复的地方不属于自己?
他终究想明白原因出在自己身上,潜龙江上的一切并未完结,而是成了一个烙印,如果这个烙印不去,他真的要一辈子无法跨越开脉十四层。
一般来说,伤口修复无非是用药和法力去做,可徐流生所言那伤口确实修复,可不属于他,这让他摸不着头脑,如果是这样,枯骨修士便做事做了一半。
一时间,他不知道该信谁,就结果而言,徐流生说的没错。
想到这,他望向陈舒漪道:“道友,我有一事不解,人,或者说一件东西,为何损伤后便不属于原本了?”
陈舒漪也没想到少年会问这个。她沉吟一会,挥手拿起一个茶杯,茶杯里还有半杯水,冒着热气,是张浅没喝完的。
陈舒漪将茶杯倒出一些,然后用术法在手中变出一些茶水倒入杯内,随即问道:“你看是这样吗?”
张浅看着所做一切,有些不明白,陈舒漪手里的茶乃是地上被她以法力抓来,可有什么问题吗?
“破镜能重圆,水也是原来的水,如果我喝掉一些呢?”她将茶杯内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,将杯子放下,然后又用法力抓取刚喝下的水。
一股缓缓的水流从她嘴角出现在掌心,看起来没什么不同,可里面蕴含的物质让少年变了脸色。
没错,一只手中是地上被追回的水,颜色泛黄,甚至有茶香飘散。可另一只手里清澈见底,没有茶香也没有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