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浮在漆黑的深海中的身体,像一具庄严泥塑一动不动。
游鱼从身边经过,腮部吐出些许气泡,颤动着往上升去。
李辞旧睁开眼,眼前是一件空旷的西式宫殿,又像是一个佛堂。
产生这种错愕的感觉,是因为这个地方,两边各立着四具巨大佛像,全都面目可憎,手持各种武器,怒目圆睁的看着他。
而脚下是一条红毯,两边是巨大的圆形刻着竖纹的圆形立柱,直抵漆黑如墨的天穹。
红毯的尽头是一个冰冷的铁王座,由无数冷兵器组成。
王座之上,一张黄符贴在上面,符纸箓文闪烁着红光。
“你来了,你到底还是来了。”
空间之中,一个声音响起,拖着长长的回音,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。
李辞旧沿着红毯走到王座前。
“揭开它,揭开它,你我一起重新拥有这个世界,让万界生物臣服脚底。”
声音带着神奇魔力,极具诱惑力,让人不自禁的跟着指示行动,李辞旧伸出手,向黄符移动过去。
“对,就差一点,就差一点了,揭开它,快揭开它……”
突然,心口一阵心悸。
李辞旧醒转过来。
“我偏不。”
说着朝殿外走去,那声音极度不甘心的冷笑着。
“呵呵呵呵呵……”
四具佛像依旧看着他,仿佛在目送他离开大殿一样。
一步踏出。
水又漫了过来,浸泡全身,一道浪打了过来,波浪推送着他到了岸边。
天上,悬挂着半轮弯月,月尖钩子般挂着一缕薄云,如仕女身上的轻纱。
另一边,赤红色倒挂在天空中的河流,河水平静不见波澜,静静的在河床中流淌。
身后一条柏油路,两侧许多两层楼高的小楼零星坐落,楼与楼之间,田埂勾画的方框中充满了松软泥土。
一只蚂蚁钻出泥层,在土壤间攀爬着,两只触须小心晃动着,探索着这个世界。
这时,雁鱼青铜灯从湖水里浮出来,缓慢升空高悬在月亮胖,犹如一颗孤星,灯身粘连的湖水滴落在湖面,像是一条雨帘,在湖面漾起圈圈涟漪。
灯舱内火光亮起来了,明亮的光线照向李辞旧。
依旧盘膝端坐的李辞旧瞬间沐浴在大火之中,熊熊火焰之中,他却浑然不知。
火光照耀着这片世界,似乎将月亮都点亮了三分,弯月如镜面,又将光线折射回来,撒下星星点点的光粒,远远看去,像是条灿烂银河。
大地震颤着,一座万仞雪峰拔地而起。
瞬息之间,像是给整个世界刷上了一层白漆,一切都深埋在洁白的雪层之下。
光线照射在雪峰上,棱角分明,如刀刻般,一半亮得晃眼,一半黑得深沉。
须臾,冰雪初融,汇聚成河,河水流入湖中。
无数点点新绿冒出地面,发芽生长,形成一片茂密的绿色海洋,一阵风吹来,那些绿意松软得犹如湖面清波,一圈圈的扩散开来。
又过了一会儿,草木开始枯黄,大地变得萧条,渐渐的寒霜至,天地复又笼罩于洁白雪层之中。
如此循环着,历经12个雪季,李辞旧终于恢复了意识。
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茧中,保持着盘膝的姿势,动弹不得。
试着加大了些挣扎的力度,一只手臂穿过封锁伸了出来,一块块如黑炭般的碎片掉落在地上。
破茧重生。
他站起来,抖掉身上残余如血痂般的炭块,那些黑炭块,被一股吸力卷入空中,吸进了雁鱼青铜灯的舱室之中。
随后,青铜灯缓缓落下,没入湖面,向下沉去。
李辞旧看了看身体,那些干瘪皱巴的皮肤已经消失无踪了,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儿般细嫩光洁,泛着健康的浅红色,细密的绒毛如同大地上新冒出来的嫩芽。
他摸了摸脸庞,脸面同样光洁。
心里面不由得狂喜起来。
我终于恢复了!
更令他欣喜的是,他的境界从云清境巅峰,突破到了守心境初期。
只是有些奇怪的是,这一次突破,没有领悟新的天赋技能。
他在这个世界转了几圈,发现除了多出了一座直插天际的雪峰外,并没有太多的变化。
四处看了看,跳入湖中,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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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间幽黑的牢房,阴冷、潮湿。
这是灵能局监察组的一个地牢。
原本监察组只有监察权,并没有审判、行刑权,只不过这些年,逐渐势大,手便伸得越来越长了,并且人们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一点。
灵能局里有一个说法,宁愿断头,也不愿进监察组的黑狱,足见大家对这里的恐惧。
铁栅栏后面,摆着一张木椅。
木椅上,金权被结结实实的捆着,旁边站着一个鹰钩鼻子瘦小男人。
男人手中拿着一个裹起来牛皮卷,在另一只手中拍打着,“想清楚了吗?”
金权挣扎了两下,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。
“哦,倒是忘了。”
男人一指点在金权脖子上。
金权松了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着,“我知道的都说了。”
男人耸了耸肩,“可那并不是我想知道的。”
牛皮卷摊开呈条状,上面绑着一根根亮晶晶的银针。
男人取下一根,对着针尖哈了一口气,“忍着点,很疼的。”
针尖扎入金权侧腰。
一瞬间,他瞳孔张大,脖颈间青筋暴露,脸色涨得通红,汗如雨下,像刚蒸过桑拿。
“说吧。”
深入灵魂的痛感逐渐消失,金权咬紧牙恨恨看着身前男人。
男人笑了笑,“真是倔强且让人厌恶的眼神,我不喜欢。”
又是一针,扎在金权的后颈。
这一次,痛感更剧烈,像是一条被捉出水面的鱼,疼得令人窒息,双腿无力的在地面上来回蹬动,涕泪横流。
“地下世界的汤婆婆曾和我说,她有办法能让我重返现实世界,前提是让我替她偷一件东西。”
“我身份低微,莫说帮她偷,就连接近都不可能。”
“前些时日,汤婆婆改变了主意,将条件大大降低,只要我能做到将那件东西的位置找到,画出周围警卫的布置,写出灵能局轮值安排即可。”
“我答应了,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内容。”
金权垂着头说着,痛感之后是强烈的疲乏感,连直起头颅都显得困难,似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。
“呵呵,可这些并不是我想知道的。”男人摸向第三根银针。
金权挣扎起来,牛筋绳深深陷入肉里,吼道,“你他妈的!想知道什么你他妈的不能直说?”
“诶,思路对了,态度不太对,下不为例哦。”
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。
“他是?”
“巡城使统领,孟长义,他就是汤婆婆的内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