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点11分整。

李辞旧睁开双眼，观察着周围的变化。

空间被黑暗笼罩，身体像是站在摇摇晃晃的竹筏上，周围有水流声，每踏出一步，脚下就漾出圈圈波纹扩散出去。

情圣、凌霄子也站了起来。

三人朝深处走去，尽头出现一点光亮，随着距离的缩短，变得越来越亮，最终，光线吞没了一切。

李辞旧眨了眨眼适应光线变化，发现已经来到一个敞亮的房间之中，他的身后，有一道闪着炫目白光的亮门。

从房间里走出去，汇入一条通道之中，有许多人正从其他的房间出来，加入到他们的队列当中。

沿着通道走了一会儿，来了一名接待员，在他的指引下，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场。

三辆运钞车车厢敞开着，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。

李辞旧不禁摸向挎在身前的小包，包里的东西动了，穿越了布料与衣服的阻隔，与胸口肌肤紧紧相贴，滑腻的触感令人不适，像是蜗牛或者蛞蝓在身上爬一样。

接下来的工作相当无趣，简单来说就是打杂，帮着工作人员将一箱箱的灵石搬运到运钞车上。

灵石是密封装箱的，每个木箱上都印着独立编号和条形码，贴着完好无损的封条。箱子是特制的，与缚魂笼的材质相似，隔绝灵觉，无法探知到哪一个箱子装着那盏价值连城的青铜灯。

一箱箱灵石陆续将车厢塞满，就当情圣抱起一箱灵石从李辞旧身边走过的时候，胸口突然传来了剧烈的刺痛。

“草！”

猝不及防之下，忍不住痛呼出声。

情圣皱着眉头看过来，“怎么了？”

李辞旧反应极快，捂着胸口咬牙道，“老子要有这么多钱就好了。”

情圣眉头舒展，“梦里啥都有。”

那团黑糊糊的东西爬回手上，趁着抱过去一箱灵石的功夫，李辞旧不动声色的伸手在车底下一抹，将那东西牢牢贴在了车上。

没多久，装箱完毕，清点计数核验无误，签了文件，办好手续，关上了车厢内的一道隔门。

又有工作人员跑过来，在隔门上安装了一个红点闪烁的仪器。

三个行动队队员，两名坐在车厢剩余的空间里，一名负责开车，两个老油条毫不客气的抢占了车厢的位置，把李辞旧推到了驾驶室。

现在就只等龙组的高手了。

过了大约一刻钟，一个人爬上了副驾驶室。

穿着紧绷的短袖，露出鼓胀的肌肉，下身穿迷彩裤子，裤口扎进黑皮靴中，古铜色的皮肤，留着精神的寸头，浓眉大眼，轮廓分明，整体给人一种训练有素的狠厉感。

李辞旧看过资料，这人就是龙组神分镜中期的高手，代号铁壁，最擅长防御，是三名龙组高手中最厉害的一名，也是路西法口中的乌龟王八壳。

“长官好。”

本想打个招呼，缓解下气氛，没想到铁壁只是冷冷说了句，“出发！”

看上去不想浪费一点言辞似得，双手抱头靠在座椅上，合着眼睛养神。

跟着导航的指示，逐渐出了城区，道路两边远处连绵的青山，近处是低矮的丘陵，看上去和现实世界没有半点区别，像是节假日时，和开着车载着二姨、二姨父周边游时的情景一模一样。

一连开了六七个小时，没有休息，没有对话，甚至连加油的环节都没有，这辆运钞车的驱动力似乎来源于某种神秘物质，李辞旧在仪表盘上没有看到油箱标志。

也没有换人开车的意思，对于觉醒者而言，这点强度的劳动还引不起疲惫感。

时间已经差不多凌晨4，5点了，空旷的高速公路上，几乎看不见别的车辆，凭着运钞车的车头灯的照耀，在山林间飞速前行。

李辞旧开始有些忐忑了，距离路西法动手的地点应该不远了。

一路上他已经思考了很久，关于记录在黑皮本子上的内容。

第一条，不能撒谎。

不能撒谎是个宽泛的概念，不代表不能隐瞒，本子产生的约束力，和记录的文字息息相关，也就是说，本质上是一个文字游戏，并不是没有漏洞可言。

那么同样的，第二条，不能作出有损路西法利益的行为，有什么破绽呢？

李辞旧想得出神，方向打得迟了，车头奔着隔离带冲去。

幸亏坐在副驾驶室的铁壁抓了一把方向，才免去了一场车祸的发生。

“专注一点。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李辞旧握紧方向盘，“刚才有些紧张了。”

“新人？”

“嗯，第一次进灵世界。”

“别多想，有我在出不了乱子。”

正是有你在，我才忍不住多想，李辞旧心里抱怨着，嘴上不动声色的答应了一声。

晨曦将至，晦暗的天空变成了朦胧的灰，远方山尖泛起了鱼肚白，李辞旧打开一点车窗，湿冷的空气灌了进来。

突然，平稳行驶的车辆一阵摇晃，车顶传来巨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。

一瞬间方向盘几乎拿捏不住，条件反射的集踩制动踏板，吱的一声，轮胎在路面上拖住长长的刹车痕迹。

李辞旧心里咯噔一跳，抬头看了眼车顶深深的凹陷，暗道一声，来了。

铁壁神色凝重，吩咐道，“守好车厢，我出去看看。”

也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，身影一晃就出现在车外，仰头看了眼正往天空逃窜的肇事者，双脚交替着踩踏空气追了上去。

如同凌空走在阶梯上，踏出的每一步都发出尖锐的爆鸣声，像炮弹炸响一般。

觉醒者达到第五层守心境后就可以御空，靠灵觉托起身体，对抗地心引力。但如铁壁这般，全靠境界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踏空而行，显然难度是更高的，也更具威慑力。

铁壁沉声道，“来者何人！”

那人轻笑一声，“要你命的人。”

“放肆！”

两道身影纠缠起来，像是高空中两只扑腾争斗的鹰，短暂触碰后分开，又再度冲向彼此，天空中传来的恐怖威压，如劲风拂草一般，吹倒压弯肉眼可见的一切。

李辞旧熄灭发动机，看了眼天空中激斗中的两人，向车尾摸过去。

打开车厢一看，后座上哪里还有情圣、凌霄子的身影。

什么情况，莫非路西法已然得手了？

不对，车厢隔门还没被破坏，上面的仪器红点还如常闪烁着。

正想着，感觉裤腿被谁轻轻一拉，低头一看，躲在车底的情圣对他连连招手。

给李辞旧让了个位置，三人并排趴在车底。

之前还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危，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，李辞旧心里想着。

情圣努力在新人面前表现得从容一些，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，解释道，“运钞车经过秘法加工，这里安全一点，免得被余波波及，神分镜之间的战斗不是你我能够干涉的。”

李辞旧点点头，看向凌霄子，后者显得极为淡定，面无表情的嘀咕着，“不对，不对。”

“什么不对？”

“根据概率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