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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半斤八两

原来当年王川几番找寻萧遥白报仇未果,后来得知萧遥白尚有一子在世,便正是昆仑派前掌门萧森,且也是害死王川之父王海的元凶之一时,所谓父债子尝,王川自然便想着先去找萧森算账。

  其时王川刚在上一次的泰山大会,比武胜出各大门派高手,获得‘天下第一’之称不久,遍寻武林,可谓难逢敌手。

  而在大会之前,萧遥白便已被秘密安排到了陶谷山庄,萧森不远万里从西域赶来中原,除了是为到泰山比武论剑,自也是为寻其父萧遥白。

  不过一路自然并未得知萧遥白下落,大会过后不多时,萧森便即万里迢迢,一边沿路打探、一边又往回赶了去。

  王川随后一路寻踪,追着萧森到了洛阳,单独约了对方,言明来意正准备动手时,只不料却被有事耽搁、其后才赶来本是要参加大会的柳咸阳撞见,横插了一手。

  柳咸阳未能参加比武大会,对王川这‘天下第一’自是不服,也不管他与萧森有何仇怨,强要在两人动手前与王川过几招,好好先比一场。

  王川本想着叫他改日延后再战,柳咸阳非但不乐意,还不依不饶,其后更把方圆百里的各大帮派之人,以及丁长春,还有那时也未走多远的周意、陆无明等人都叫了来,好做个见证,誓要与王川一较高下,夺下这‘天下第一’的名号。

  王川其时也是自负,只也未有多想,便依言答应了下来,并与萧森另行约了时间做个了断。

  萧森此前问过王川有关萧遥白的下落,并未能得到答复,只道王川已将萧遥白杀害,或有意隐瞒。

  后来眼看王川与柳咸阳两人激战正酣,王川暂处上风,萧森自不愿见他这个仇敌胜出,更巴不得他重伤落败,便在旁言语相激,大说风凉话,最后也只使得王、柳两人两败俱伤,未分高下。

  之后王川伤也未愈,与萧森也仍是斗了个两败俱伤,丁长春趁机出面调停,才暂将两人仇怨压了下来。

  这一来二去,王川始终也并未能如愿报得深仇。

  李小白此前便得知萧遥白有一子名为萧森,只是直到这时才确知其人便是昆仑派前掌门,也就是已经葬身在宝藏地宫的那位,江湖盛名的‘剑神’,可这一来便又怎样?

  听闻对面的师父王川提及往事,说到萧森时两眼目光中仍满是愤恨,李小白也不敢开口多问,只不无莫名,又心中惴惴,暗暗觉得大有不妙。

  “丁长春插手进来之后,事情就开始变了味……”王川自顾接着道。

  当时王川与萧森两斗互伤,双方本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,丁长春出面劝和、得知了原委后,也不知跟萧森说了什么,使得萧森主动罢手,暂时放下了恩怨,不久后便离开了中原,自行又回了西域去了。

  王川找萧森报仇未成,加上一时未能手刃的萧遥白,这一来无异于又多了一个强敌对手,此后过了不久,便才开始闭关修炼起了‘倒转阴阳’这一门无上功夫。

  这一练便过了十余年,他这‘倒转阴阳’的功夫虽已有大成,但始终还有最后一关未能突破,王川报仇心切,近五年前便已提早出了关。

  他这神功真正练成,也是直到近两年前的事,只可惜的是,他的两大仇敌,无论萧遥白还是萧森,却都已先后毙命。

  王川也是前几年出关后,才得知世道又已大变,那时的契丹人已在中原劫掠了一遍,辽主耶律德光刚从中原撤出不久,到处兵荒马乱、哀鸿遍野。

  丁长春这时找到王川,商量起了一个所谓‘一统江湖’的大计,说是为防契丹卷土重来,再乱中原。

  王川也不是不知丁长春另有心思,但看看生灵涂炭、百姓流离,若能联结武林各派一心,共御外敌,未尝不是一件仁侠义举。

  而且要联结各派,自是少不了要把昆仑派萧森叫来,王川也大可不必远赴万里寻仇,便答应丁长春可以通力合作,定于这一年的泰山大会召集各派,商议选出一位‘武林盟主’来。

  可这事说来容易,真要办起来,自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。

  丁长春嘴上说着这盟主之位非王川莫属,王川倒是无所谓,不过他心里自然清楚,丁长春自是比谁都想当这盟主,且这后来看来,还远不止于此。

  两年多前,江湖上盛传多年的宝藏秘籍神兵之事,才终于有了眉目。

  丁长春其实一早便知道了宝藏的秘密,只是后来才跟王川说起,说这些宝藏金银什么的倒是其次,但这宝藏里的神兵利器,也就是传说中无坚不摧的凤鸣宝剑,那可是货真价实、确有其事的。

  若别的人还好,要是叫萧森拿在手里,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敌?让王川最好还是亲自跑一趟,自是不能让宝剑落在了萧森手里。

  王川便是自负已神功无敌,也自不愿叫萧森当真得到了宝剑,这才远赴西域,万里寻宝。

  “这么说……这一切,这些宝藏什么的,真的都是丁长春在背后搞出来的鬼?柳无极之前在大会上,跟丁长春针锋相对,抢着要当盟主,并说丁长春害死了他姐姐柳无双,这些也并非无端生事……”

  听得师父说到这时,李小白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心潮思绪也不由得跟着起伏飘荡,忽想到此前在泰山大会上,柳无极当众对丁长春的句句控诉,看来自非妄言构陷。

  不过说起来这些也只能算是丁长春的恶行,似乎跟师父并没有多大关系?忍不住插话道:“那这么说……我爹爹、赵伯伯,还有萧森,周意等等他们这些各帮派的人,只要是为了那些宝藏而去、而死的,自然也都要算到丁长春头上?”

  王川听他会这么问,看来个中诸事确实还有些不清不楚,也不多说其他,只道:“你这么说也没错,但有些事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。你不要打岔,听我说完……”

  自得知萧森已葬身大漠,当年眼看周意和柳无双因夺剑而先后丧命,王川忽而才明白丁长春的真正用意,自是想让自己与萧森、以及闻风而来想要夺宝之人互相残杀,或是为了宝藏而进入死地,直接葬身机关重重的地下迷宫。

  所谓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,不管怎么说,随后赶到大漠的丁长春,自是那个得利的‘渔翁’。

  李小白听到这,回想起当年在大漠所见各人为夺宝剑时的情境,当时周意与柳无双相斗、夺下了宝剑,接着又与柳咸阳互斗了个两败俱伤,最后是为柳无极所杀并夺走了宝剑。

  然丁长春并未出现夺剑、坐收渔利,而是过了数日后在圣峰山上露过一面,且其时也并未从柳无极手上夺过宝剑,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?心中好奇,忍不住便又插话问了问。

  “那把剑就是个烫手的山芋,你以为柳无极拿了宝剑就能好了?”

  王川略不耐烦道,“我叫你别打岔,这也是我正准备要说的……丁长春躲在背后看着各人夺剑残杀、柳无极夺走了剑,也并不急着去夺剑,因为他知道宝剑在柳无极手上,柳无极总要拿着宝剑在江湖上做点事,只会另其结下更多仇怨。

  而且到时必定会出现在之后的泰山大会上,好比亲自把剑送上门来,因此又何必着急?更让丁长春着急的,是我会坏他的事,不然他后来为什么要追着到了圣峰山上来?又趁着我跟柳咸阳好打一场之后,借着什么秘籍的由头,想要对我狠下毒手?”

  李小白想想倒也是,别的不说,柳无极拿了宝剑在手,后来不是到了光明教大杀一通,还把赵伯伯也给害死了?而且丁长春这老狐狸藏得也未免太深,给他害了的人又岂有少了?

  想到此处,不由得怒从心生,本待要说些什么,一时只不敢再做声。

  “当然这有些事,也是我回过头才想通了的。”

  王川接着又道,“说到圣峰山,你可还记得当时在山上跟你比斗、给你一下刺中要害,半死不活的泰山弟子张慕云?他可是丁长春的爱徒大弟子,到现在还要死不活的,跟个废人一样的躺着,自然是拜你所赐。

  丁长春想要杀你,跟这事当然也脱不了干系。我为了保你不死,只能答应丁长春,不去跟他争这盟主,这也没什么。

  不管怎么说,在此前的大会上他已然对你动了杀心,非要杀你不可,我也只能替你先挡着一时,希望他还记着答应过我的事……”

  李小白怔了怔,怎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,若非师父提起,他几乎压根就想不起还有张慕云这么个人,恍然间自也想明白了些什么,呆了半晌,只哦一声,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  王川看他这样,自是没缓过神,随口问道:“你怎么不问问那小子人在哪?”

  “也罢。那小子自己技不如人,他的事也不用多说了……”李小白刚要开口发问,王川也不待他出声,皱着眉摇摇头便又道,“我刚才说到哪了?”

  李小白正想着原来之前在泰山大会上,师父为自己挡下丁长春那一剑,竟还另有这样一番缘故。

  而这前前后后许多事,自己却多半茫然不知,想来师父此番跟自己说起,自非只是想让自己知道一些前因后果这么简单。

  想想对方先前说的一些话,显是另有他意,恐怕接下来更要说出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来,反倒要叫自己跟他师徒两人,就此恩断义绝,再无可挽回,那可如何是好?

  转念间只忙道:“师父的大恩大德,弟子没齿难忘,无以为报……总之,这都是丁长春那个老狐狸、大恶贼搞出来的鬼。师父,弟子都知道了,你不要再说了!”

  “臭小子,别打岔!你知道什么了?”

  王川不无气急瞪眼道,更似是有些不吐不快,“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,是想图你怎么报答么?”

  想了想又道:“比起丁长春,柳无极倒也不算太笨……从那山上下来后,你小子后来也不知跑到了哪里,当时我自己一人在房里休息,你知道是谁来把我带走,还杀了那几个天山弟子么?

  这回不是追杀来的丁长春,正是他柳无极。他这么做,自然是想着卖我个人情,另外嫁祸给丁长春,也好在这次的泰山大会上讨个便宜……”

  当年从圣峰山上下来后,王川重伤躺在小镇客栈,由天山派几个弟子代为看顾,而李小白和杜止美、以及其他一众天山弟子,其时正在圣火教奋战厮杀。

  当晚柳无极潜入客栈,制住伤重的王川要把人带走时,为留守的天山弟子所阻。

  柳无极之前曾见识过丁长春的一些剑法高招,也算临时起意,便学着模样使了泰山剑法中一招‘五大夫松’,连杀了几名天山弟子后,带着王川连夜离开了小镇,还专程回了一趟乌陀帮。

  那时的乌陀帮已给昆仑派一番清剿,帮众死伤殆尽,帮寨已几同废墟,而半道上与乌陀帮乌佐木等寻宝队伍相遇,并一同前往宝藏地宫的昆仑派萧森等众,后来也几已尽数命丧大漠。

  柳无极并未得知这其中的前后来由,不过料来与王川和萧森的恩怨,甚或与丁长春、以及将要举行的泰山大会都不无关系,这才趁机带了王川回来想问个清楚。

  王川也只安之若素,倒没跟柳无极多说什么,还好言劝他最好别太狂妄,以为有一把宝剑,就能翻起多大浪,不然迟早会把命搭在这把剑上。

  柳无极自然没当回事,也没怎么难为王川,反倒是对他照顾有加,让他别在将来的泰山大会上坏事,最好是跟自己一起合作,称霸武林。

  此后打听到圣火教中诸事,原是要成为教主的陀夫斯基、很快却要被处死,柳无极随后赶到,也不管其中有何缘故,强闯入教,一通乱杀,硬是把陀夫斯基从火坑里救了出来,驾了大马车,还把他和王川一同放在了车里,直往中原赶了去。

  期间李小白可谓是昏头转向,一下又是失明失忆、又是瘫废难起,于周遭有些事要么浑然不知,或是便有心也无力顾及。

  他那时倒是也听杜止美提起过,王川或可能已被丁长春劫去,甚至可能已身遭不幸,且那几个天山弟子也可能是给丁长春所害,只是自也没有心思余力多作理会。

  直到最近在泰山大会上,与王川不期而遇,李小白本也想找机会问问他当时的情况,然而也一直没有适合的契机,是以始终也并未曾问起。

  “原来却是这样……这柳无极想当盟主,看来自是也费了不少心思。他跟丁长春两个半斤八两,也都不是什么好鸟,真不明白这盟主有什么好当的?!”

  这会儿听得师父这般说来,李小白这才得知其中的来龙去脉,只是怎也料不到竟会是这么一回事,惊诧之余,一时只仍有不少很难说清的疑思,不由得脱口道,“那后来呢?”

  “当上了盟主,便可称霸江湖,叱咤武林,威风八面,不好么?”

  王川见他这呆小子一下倒是快言快语,只也不多拐弯抹角,反问了一句,又接着往下道,“柳无极想着把我拿捏在手,即便不能助他当上盟主,也别碍着他的大事,又哪有那么容易?不过要做个顺水人情,让他当上崆峒掌派,倒是也不难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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